温煦日光从厚重云层中渗出,将城市银装照耀成剔透的珍珠色。
“别他妈催,催催催,老子拿命给你还吗?!”
……
“我什么态度?哈,你当初问我借钱的时候不也挺牛逼哄哄的,老子当初帮你多少忙,你后来帮过我吗?现在你跟我说亲兄弟明算账了?”
……
“妈的!”
酒瓶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房门由内锁着,谢梓洲坐在书桌前,撑着脸,铅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漫无目的地随意游走,习题册翻开的一面是空白的。
老旧玻璃窗紧闭,依然挡不住侵略进来的冷空气。窗外正对着楼前的大树,风吹过,偶尔带走枝丫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房间背阳,光照不进来,屋内色调阴冷。
房门外不再有声响。
直到铅笔碳印即将铺满整张草稿纸,两下冷不丁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出来。”
谢承的声音像窗外被风带走的积雪雪末一样摇摇晃晃,含着口微醺的醉意。
谢梓洲停了笔,笔尖在草稿纸辗转两圈,抬起,被碳末打黑的草稿纸凹陷下去一道印子。
他烦躁地拂开这张纸,重新撕了张。
没听见回应,门外的谢承失去耐心,甩腿踢在门上:“狗娘养的,长本事了,给老子出来!”
“行啊你,连你老子都治不住你了是不是?”
“你跟你妈一样是个贱骨头,不听话!当初要是都听我的,公司哪会倒,老子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不服管、不服管……不服管是吧!”
“妈的……”
嘭嘭的声响四面八方包涌而来,谢梓洲放下了撑在下颌的手,扶住面前的草稿纸,握着笔的手逐渐指节泛白,笔尖蛮横地在草稿纸上来回划动。
“唰——”
纸张应声而破。
笔头折断,撕开一道狰狞的豁口。
“过年过年,过你妈个屁年!”
“这个家早就散了!全他妈散了!散了!”
男人发了疯似的大喊,嗓音癫狂地发着颤,不知在哭还是在发怒。
叮叮哐哐,空酒瓶碰撞在一起。
谢承的脚步在一片玻璃碰撞声中渐渐远去,随着玄关大门嘭一声巨响,屋内再次回归寂静。
仿佛刚刚的喧闹只是一场梦。
谢梓洲抓着手里笔尖断掉的铅笔看了会儿,一扬手,将划破的草稿纸挥开,顺便也将笔一并甩到了地上。
他再次躲过了一劫。
在大年三十这天。
这样的日子在他有记忆起已是常态。
男孩儿靠进椅子里,静静地在书桌前坐了片刻,伸手拉开旁边的第一个抽屉,从书本最底下抽出一张纸。
纸张折叠过两道,铺展开,上面的铅笔字印记已经淡了些许。
谢梓洲左右看看,从地上捡了支不知是什么时候扔下去的铅笔——就像父亲谢承喝了酒便会打他来发泄心中积郁一样,他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会随手就摔掉手里的东西。
这些东西通常都是笔。
他捡起笔,伏在书桌上,专心致志地顺着纸上的铅笔印记,将上面淡化的字重新描了一遍。
【鱼淼】。
【yumiǎo】。
字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