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之后,又只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小雨,春天时种下去的粮食还未长成,便被人挖了出来充饥,后来粮食都吃完了,不得不以树木草根为食。
年初吴安来过一回,此后道路被乱匪阻断,音信隔绝,再无人至。寺中粮食所剩无多,明生不免发愁,山上许多寺庙道院甚至早已人去楼空。
那一日黄义忽然来到山上,几月不见,身形瘦削许多,连头发也白了大半。明生见他满面忧色,便问何事,黄义道:“数日前村里有人得了怪病,上吐下泻,全身发黄,瘦的只剩骨头。几天下来,已有十几个人得了病,都关在一起。慌忙上报官府,也想请老师父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病症?”
师徒二人听说,忙收拾了药草随他下山。路上明生一再叮嘱林玠小心在意,林玠一一应了。
到了山下,只见数月暴晒,田野皆已荒芜,村中不闻鸡犬之声,偶尔看见一二村民,也都是面黄肌瘦,形同饿鬼。
三人炎炎夏日中走了这半日,日头又毒,早已大汗淋漓。到了一处破院子,门前几个村民守着。
黄义道:“这家院子本是村中许老大的,前些日子全家逃荒去了,也不知还回不回得来。那些得了病的就都关在里头,村里日夜派人守着。”
林玠问道:“义叔,村里逃荒的人可多吗?”黄义道:“半个村子都跑了,剩下的也不知还能捱多久。”说着摇摇头,请明生师徒进院子里去,几个村民后头跟着。
一入院中,便先闻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险些熏倒过去。院中一应物事早被清理干净,满院子空洞洞的,只剩了一株枯死的矮梨树靠在墙边。
黄义道:“那些染病村民,分男女关在两间屋里,每日有人来送饭。前日死了个人,已经拉到后山烧了。”
身后几个村民掩了口鼻,到西边一座屋子前大声喊道:“明生大师来给大家瞧病了,你们挑一个病得不重的出来到门口,其他人都退后。好了就在窗上敲三下,不要胡来。”
等了片刻,里头一声动静也无,满院子针落可闻。正诧异间,屋子忽的从里头被人拍的山响,门窗摇动,好似下一刻便要塌了下来,也不知里头究竟关了多少人。耳边只听得里头不住拍打哀号,哭声震天,连带着另一边屋子里的人也哭喊起来。有叫丈夫的,有喊父母的,也有喊神佛菩萨的,只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一个人理。
林玠这才看清,原来屋子窗户都被外头钉上木头封死了,屋门也被一截大木头从外顶住,在里面绝难打开。林玠看了,脸上不由变色。
黄义上前喊了几声,都无人听,猛的大喝道:“你们这帮得了瘟疫该死的,就是都烧死了,官府也不怪罪。如今可怜你们,求了医生来瞧还不知足,真要寻死,一把火了结了,倒也干净!”跟着的村民也一起喝骂,好不容易方慢慢弹压下去。
黄义又将送人出来的话说了一回,过了片刻,听西边屋子窗户上有人敲了三下,林玠不由松了口气,受风一吹,才惊觉身子发软,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黄义打个手势,自己上去挪开顶住屋门的木头,两个村民就在一旁双手持棍,小心戒备,但凡有人敢闯出来,当头便是一棍打杀了事。林玠睁着眼,见屋子里头一片昏暗,什么也瞧不清楚。
不一会,拖出一个女孩儿出来。林玠看她衣衫褴褛,头发垂下来盖住眼脸,看不清形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否活着。正踌躇间,明生道:“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