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去后,黛玉偎在母亲怀中问道:“这陆家是什么人,和咱们这样亲密?”贾夫人搂着她笑道:“陆家太太出身京里平原侯府,当初未出阁时,我们姊妹情极好,后来各自婚嫁,也不曾断了来往。知道咱们到了扬州,早早派人过来问候,又说她家梅园里花开了,叫我们去赏梅呢。”
林玠一路上见战乱之后,处处萧索,本有些意兴阑珊。此时听贾夫人一番话,想起庄胜男之母便是出身陆家,不由留心上神,笑问道:“原来陆家也是织造,倒和甄家一样。”
贾夫人微笑道:“却又不同。甄家老太太曾做过当今圣上的保母,女儿又做了王妃,在江南做了三代织造,经历百年,不是寻常仕宦之家可比。陆家虽也是书香世族,论到官场之上,却也是这几年才兴盛起来的。”
一路无话,到了御史府门前,停车落轿,早有兵丁撵逐闲人,恭请贾夫人等入内。
那扬州盐院经过历代御史、盐商休整,到如今各种厅、房数十间。院分前后堂,前堂是御史批验盐印、处置公务之处,楼阁廨宇,都极威严,正厅有先皇手书“绣豸松厅”之匾额,另有当今圣上手书《十思疏》,俱敬悬其上,以示天威。后院为盐政家人居处,碧梧翠柏,随处可见,池沼山石,所在多有。
于是布置房屋,分派院舍,忙忙乱乱,十余日后才料理清楚。这期间也有许多官员之家递了帖子,贾夫人皆因家事繁忙,一概令人回绝了。陆家几次派人上门,约下赏梅之期。
到了那前一日,林玠一早起来,禀过贾夫人,换身素色衣裳,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小厮,一个叫做披星,一个叫做戴月,三人骑了马,直往城外而去。
到了鹭山下,披星留着照看马匹,林玠同戴月二人步行上山。到了大正寺进去,新任住持空寂禅师带着两个小徒弟迎出来,领到茶房坐着,说些闲话,林玠问道:“大师到此多久了?”
空寂笑道:“蒙僧录司掌印举荐,贫僧月前到此。”林玠道:“今日先师冥诞,叨唠大师了。”空寂忙道:“小公子说哪里话来!贫僧忝继先轨,小公子家中几次派人送来银钱,如今就在后院建成舍利塔一座,收贮明生大师骸骨,以供后人瞻仰。林盐院亲自写的碑文,可巧前日也都刻好送过来了。”
林玠忙道:“如此,带我去看。”于是和尚引着,到了后院,见小小一座花坛,种着一圈矮松,上面一座七宝琉璃舍利塔,碑文乃是如海亲笔所写。林玠看了一回,满心欢喜。
空寂问道:“贫僧本要广邀善男信女,请几位长老来做场法事,念几卷经,如此不但于我等出家人有益处,就是那些在家的居士,修此功德,将来福报不小,小公子为何不肯?”
林玠道:“大师不知,先师生前喜静,不慕繁华,如今既已往生,更加不必惊扰,只要一个香炉,点一炷香,我自个祭拜一番便可。”空寂忙道:“寺中有的是好香炉,这就取来。”
说着,也不要徒弟去拿,自己往前面禅房中捧了个前朝古铜小香炉出来,收拾干净,林玠到舍利塔下,焚香默祝。空寂并寺中几个小和尚,以及戴月也都上来祭拜一回。
戴月拜完起身,看看天色,道:“哥儿也要回去了,太太等久了,又要挂念。”林玠笑道:“还有一处地方,我看了就去。”
于是转到前边大殿之中,见佛祖座下,殿廊两边,点了许多长明灯,有新近丧乱之家添的,也有从前便点了的。林玠一一看过去,到了白鹭村民的牌位明灯之前,同样祭拜了,又向空寂道:“有劳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