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杨青月一起随着长歌弟子走出破屋、与对面的黑衣敌人对峙时,柳拂雪突然有些明白杨青月说的“都一样”是什么意思了——这是杨青月的梦境,尽管柳拂雪方才的帮助让吴青青避免受伤、让他们及时从之前的草屋逃出,可兜兜转转,只不过是少了几个人而已,身为梦境中心的杨青月按照既定的剧本再度直面敌人。
感受着打在脸上的冰凉雨水,柳拂雪再次惊讶于这个梦境中感受之真实。
所以这么些年,杨家小郎君便是一直如这般真切地一遍遍经历幼年时的噩梦吗?
那未免也太可怜了些。
此时她正和杨青月一起被一名长歌弟子掩护在一处角落。借着月色,她能看到挡在前面的长歌弟子紧握着剑柄,手背青筋凸起,显然不忍心看着同门弟子被黑衣敌人压着打,却又因为要保护两个小孩而不得不袖手一旁。
眼睛一转,柳拂雪的目光便落在身旁的杨青月身上——她记得杨家小郎君比她和浮云略小不到一岁,可浮云如今已是高大结实的小伙子了,杨家小郎君却仍旧是瘦伶伶的一根,瞧着甚至还不如小他两岁、同样身体不好的静海。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目光绝望而又平静,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难道杨家小郎君就打算这样一遍遍地经历幼年时的噩梦、到死为止吗?
不该是这样的。
当初的小杨青月不过三岁,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可如今的杨青月已然八岁,将来还会长成十岁、十八岁、二十岁……即使比同龄人瘦弱了许多,可到底不比幼年时的脆弱,即便不能帮忙亦不该再拖后腿,即便现在帮不了什么忙,也不代表永远都只能在梦里做个提线木偶,一遍遍重复曾经的故事。
倘若就此认了命、早早消磨了意志,那才是真的拿此噩梦无能为力,直至被这梦境折腾得力竭而亡。
“小师弟师妹你俩在这里躲好!”一声低吼唤回柳拂雪的思绪,她抬起头,就见负责保护他俩的长歌弟子持剑冲向前方——那里有一名长歌弟子被数名黑子敌人逼至绝境。
可此人也不过只是一人,虽借着相知心法化出几道幻影外加出其不意,能够使剑连刺中数人,却仍难以扭转战况,很快便被反砍一刀,鲜血淋漓。
柳拂雪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战局,耳边哗哗雨声伴着金戈交击之声以及铮铮琴鸣,鲜血的腥甜经过雨水冲刷,仍有淡淡的味道盈于鼻端。
她不太舒服地抽了抽鼻子,轻咳一声,终于再度转头看向杨青月:“如果我没猜错,这里确实是你的梦里对吧?”
杨青月点了点头。
“那就好。”既然是梦,那一切便都不是真实,即便死在了这里,待杨青月梦醒,自己自该安然无恙。柳拂雪双手交握拉伸了一番四肢,略带点惋惜地嘀咕了一句“原来健康的身体是这样的,可惜只享受了这么片刻——说来这一场梦其实是好事。”消极情绪一扫而光,柳拂雪勾起嘴角,扭头冲杨青月道:“如今青月弟弟你也这般大了,阿姊纵是再想帮你挡一次银针,怕也无法全部挡住。难得有个好身体,更难得的是死不了,不若让阿姊痛快地闹它一场!”
话毕,足尖挑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双手握紧,不管不顾地便冲进战场。
杨青月完全被对方那个恣意张狂的笑容晃了神,还没来得及再补充说点什么,就见对方小小的身影已然冲进了混乱的战场。
也不知是因为敌方即将打赢放松了戒备还是因为柳家阿姊的身形太小未能引起注意,总之,毫无武功且年纪尚幼的人就这么冲进敌军中央,小小的脑袋左瞅瞅右看看,随即“梆”地一下砸中某个正伏身以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