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他厌了,彻底地厌了,没有白羽惜,这里再不剩他留恋的东西。退学?他萌生心意,但父亲会同意吗?父亲对自己的期望,母亲对儿子将来飞黄腾达的期许,他们拼死拼活地供自己读书,不是让自己来这里的玩的,没有了白羽惜,他才认识到自己到学堂的最初目的,肩负着全家的未来。
想想自己面对父亲满是硬茧的粗手,自己如何有脸说出不想读书的心思,面对母亲恨铁不成钢的泪水,他真能狠心开口吗?沉重的包袱在他心里变得无比压抑,如果继续呆在学堂混日子,他的心如何能够安生得下去。上学,他是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黄昏的日影把他的身子拉得很长、很长,和心一样长,一样重,没了白羽惜,他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去欣赏夕阳西下的红影。
村头,那颗偏向夕阳的歪脖子柳树,在无风的空中底底垂着。发亮的青石板、踩得坑洼的古井边沿,一群妇女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女人的肩上都挑着一根光滑扁平的长扁担,扁担两端各吊着一只黑乎乎的木桶,离远看像漂浮半空的人头。干硬的木轱辘在女人的手里一圈圈转动,轱辘缺油严重,咯吱咯吱的干响吵得人更是心烦。
“哟,小岚回来了。”高个子的胖脸李婶瞅着老远走来的墨岚招呼道。
“嗯,回来了,二婶调水呢?”墨岚心情沉闷,随口应道。
“你二叔天生的懒骨头,我不挑全家喝尿。”二婶依旧那副直脾气,说话从不忌口。
天黑了,一家家纸糊的窗户口透出微微的红光,竖在三角形房顶的黑烟囱时有时无地喷出一股一股黑烟,散漫得像朵云,又似一个老头舒服地斜靠自家屋门,嘴里叼着一杆烟枪,吧唧吧唧的黑嘴时而轻快地喷出一团黑烟。
墨岚无奈地向自家小院走去,小小的院落荒草丛生。他步履沉重。隔了老远,就瞧见母亲抬起手背,抹擦汗淋淋额角的身影,看到这一幕他的心纠结得更乱了,退学的话难以启齿。
微灰的杨木饭桌前,墨岚坐在矮脚板凳上,低下头静静地扒着碗里的面条,面条他早吃腻了,食之无味,但就是这些面条也是父亲没日没夜下苦力挣上来的,再无味他也要吃干净。
“爹,我想退学。”墨岚再也压不住内心的念头脱口而出。
“不行”父亲常年日光暴晒的红脸膛没有变化,他低头吹气,一口口驱散面汤挥发的热气。
“我心里明白我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去学堂是白费粮食。”墨岚有声无力,心虚地辩解道,希望这些话能说服父亲。
“不行”父亲依旧是那副不容反驳的口气,吹起的热气罩住他瘦削的脸颊。
“你非要让我坐在学堂,也是白搭,先生的那些鬼话我从来就没有听进脑子,这些年,我都是行尸走肉地干坐那,傻愣愣地,什么也没学会。”墨岚实在忍不下去,向顽固的父亲和盘托出自己这些年待在学堂的真实情况。
他想:父亲听后,定会暴跳如雷地赏给自己一个嘴巴,自己免不了要被狠狠臭骂:老子拼死拼活供你读书,你就这样应付老子,你良心狗吃了。
“不行”父亲粗大的手关节略微颤抖,最终父亲克制住没有发作,平静的脸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