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镇邦突然浑身打了个寒噤,低声惊道:“追魂夺命丹!”
“对,难为你也知道。”李慧愤愤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连我的权也想夺,这么胆大包天,我真生气——死了我去瞧,嗐,和平常死人一样!颜色都没变,扫兴得很!”
“哦……”王镇邦透过一口气来。“第四个省事了,你也知道,就是黄四村。”李慧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徐启光不想叫他活,又想叫我在王上跟前露脸立功,命我用药。这时候我门道也多了,给他加了一料,半个时辰就发作了,可怜黄四村死得不明不白呢!”说至此,李慧眼神暗淡了,“到头了,你不能再害人了!”
王镇邦被压得紧绷绷的心舒了一下,“外头的土坑一会儿就埋你,你就要烂在里头!快些喝吧!”
“叫他们刨大一点,”李慧古怪地一笑,莫名其妙地说道,“不然一会儿埋时要嫌挤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李慧伸手掏出老房土来亮亮,又抖洒到地下,惨笑道,“干我这一行的,早晚随身都得带点。方才酒菜一送上来,你没进来我就放了进去……我可不想一个人走,那多孤单!”
“你是说……”
“我说你和我吃了一样的药,只不过谁能想着你比我还贪杯呢?”
“你……你……”王镇邦颜色骤变,忽地站起身来,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突然,心像被刀剜了一下,他那粗重的身躯踉跄一步,只是用手指着李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慧咬破舌尖,让血顺嘴角淌出来,却指着王镇邦笑道:“你发作了,你不行了……好朋友,这才是生死之交呢……你本来就有心痛病,要比我先走一步了……不要紧,人死如灯灭,一会儿就过去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王镇邦恐怖得眼睛瞪得出了血,倚在椅背上盯视着李慧,只觉天地、房屋、酒席都在倒旋。李慧不料他如此不堪一击,带着痛苦的神情继续“安慰”:“好歹你死了还有人知道,我连一个人都不知道……”
王镇邦早已听不见一个字了,眼睛、鼻子、嘴角都扭歪了,肌肉剧烈抽搐几下,瞳仁散了。李慧此时也被他吓出一身臭汗。他实在弄不明白:几句话怎么就能把人吓成这样?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就这样对视良久。李慧这才想到应该逃走。他乍着胆子又喝了一大杯酒,绕过王镇邦僵直的尸体悄悄开门出去。这时已是斗转星移,几个刨坑的还在吭吭哧哧地挖冻土,便走过去说道:“恁冷的天,刨好了,进去吃两盅酒暖和暖和……”说着,便蹑着发软的腿脚,到厩里牵出一匹马骑上,定定神,放辔慢慢向外而去——出了二门,一切问题都没有了。
不料刚转过屋角,正遇上朱尚贤小解过来,喝道:“谁在院子里骑马?下来,发酒疯么?”
李慧不等他看清,劈脸就是一鞭子,飞也似地突出二门。大门上正闲聊的几个香客还未弄清是怎么回事,李慧早就骑着马消失在夜色之中。
宫里侍卫都换了生人,李慧很费了些周折才说服了善扑营的守军,带他见了内务府堂官,才放进宫去。这一夜他一直像被噩梦追逐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