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模宏达的“普九”迎国检工作终于如期而至了。县里统一口径:“全县一盘棋,国检大于天”。县域之内,一切单位、一切工作都必须以迎检为中心。一时间,四里八乡都是色彩缤纷的标语:“教育为本,政以兴教为责,民以支教为荣,师以从教为乐”;“分工负责,政府负责装得进装得下的问题,教育负责进得来留得住的问题”……
话虽这样说,检查团“兵临城下”时,磨盘山初级中学却连最基本的中学“八配套”都还“缺胳膊短腿儿”的,上面就撂给学校的就一句话:“自力更生、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想自己的办法,找自己的出路”。学校能想出啥子好办法?继续推进“人民教育人民办”呗——谁受益、谁投资,学生基本用度自带。更为要命的是,本来说得好好的,“硬件”、“软件”是互有分工的,而眼看就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了”,“国检”检查团就要上门了,那幢专门为迎检建设的实验楼却被建筑老板紧锁着:“开门?我比你们还想开,可钱呢?见钱就开!”
最终担子还是被直接压给学校:“黄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只要能解决问题,什么手段政府都接受。”上官蜜儿没办法,动用一切关系,“借钱”——拿学校的下学年收费作抵押,并且承诺:只要能弄来打开实验楼门的钱,学校提供20个点儿的月息。
重金之下必有钱来。门是开了,迎检任务也撑过去了,而上面给上官蜜儿承诺的钱却久久听不见什么回音了。
学校的收费权却按照“合同”交给了债权人。一时间,国检确实在“虚实结合”的情境下过了关,学校却几乎连电费都交不起了。
于是,新一轮举债又一次如期启动。
这其间最为遭殃的当然是夹杂其中的教师:依据上面的政策,学校的硬件建设、学生入学是政府的事儿。可是到了镇里,却变“分级办学分级管理”为只有管理不见分工了。教师只能有课时的时候上课,没课时的时候劝学,一时间,哪条山间小路上都有“劝学”老师疲惫身影的艰难跋涉。
时间一长,教师也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搞什么的人了。县政府的工作报告上明明说的是“教育内部负责档案资料建设,完成数据指标的合理性”可是现在,为了数据合理,几乎全体老师都成了催促生源上学的劳工。
曾来齐家访回来走进家门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其他家人都睡了,曾汇匴还没休息,见到疲惫的儿子,说实话,他心里也有一种揪心的疼痛。
曾来齐进门后自然是一通抱怨。
曾汇匴一直等到他的牢骚发完后:“舒服了?”
“要是几句牢骚都能舒服了,我就不用披星戴月跑到深夜,就在那里吵吵得了!”曾来齐语气还是愤愤的。
“是呀,既然知道于事无补还叨叨不停?爷们儿点儿,做了就别说,要说就别做。”曾汇匴的语气是自打自个儿生病以来少有的严肃,“第一,这是大气候,你阻隔不了;第二,对比一下,学校环境是否发生了变化?事物在向好的方面发展就行了,你管他过程怎样?结局好就成。”
“可是,这样下去,教学质量咋个保证?”曾来齐最为关心的当然还是自己的那点儿教学成绩——他还指望着靠它“翻身”呢。
“傻儿子,你不觉得这眼前就不是更大的机会?你自己不是还主管着普及程度吗?想一想,影响教学成绩的有哪些元素?对于确实不能入学的适龄少年你们是怎样进行档案处理的?”曾汇匴语气终于温和下来。
“转出呗。”
“转哪儿去了?”
“当然是外县。”
“那不就得了,将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