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住的地方离德王的寝殿的路不近,我身子虚弱,少不得走走歇歇,走了良久方到。门口立着两个婢女,看见我,耷拉着脑袋道:“辰王妃来了,奴婢这就去禀告。”
一个婢女掀开了帘子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轻声道:“王爷请王妃进去。”
我轻轻点头,轻声道:“我进去瞧瞧。”又道:“你就在这里。”
月心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我点头。
殿里疏疏朗朗,只摆着几件金柚木家什,除了书还是书,墙上悬挂着各色名剑。
他撑着头半睡着,容颜有病中的憔悴支离。一身素白的寝衣,领口有素净的起伏的柳叶纹。一头乌发缓缓而下,手中半握了一本经书,正仔仔细细的看着。
阳光浅薄如纱,有一点点桃红的颜色,阳光隔着帘帷照着他的脸,有微微的柔和的光芒,那种光芒,在室内晕染开来,有一抹的白色温和而又自若,这样的他,我从未见过。
我轻缓走近他。步子很静,但他还是发现了,抬头,“来了么?”
病中一点含糊的记忆,那个抱在我在冷风中的男子,冷与热的交替,就像此刻,想要靠近却又疏远。那青丝掩盖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现在我终于看清了。
“打扰你了么?”我轻声道,抚了帘子进去。
他放下手中经书,忙迎了过来,压低了嗓音,轻咳了两声儿,掩嘴而道:“你是过来与本王道别的吗?”
我别过头去,窗下的长案上供着一盆文竹,叶若层层青羽翠云,纤细秀丽。我将一些歪枝扶了扶正,我没有再去看他,他的眼中有一抹悲伤,我看不透,更不想去琢磨,我唯有回避,逃避着一切。
我是不是与这文竹一样无情,可是,人非草木啊。
我看着文竹,心底无限宁静。他的话敲击在我的心上,我点了点头,“已经麻烦王爷多日了。”
“你好了吗?”
因为月心的话,我只觉得他整张因病而黯淡的脸毫无生气,与那糊窗的宣纸一样煞白,鼻尖隐隐闻到殿中有淡淡中草药的味道,清香袭人,却又不浓郁,只觉得很舒心。
我含笑,“承蒙王爷的照顾了,如今已经好多了。”
他握一握我的手,“手还这样凉。”
我习惯性的抽回手,“我体寒,是这样子的。”
他怔了一怔,喃喃道:“以后还是要多注意调理,体寒不太好。”
他的话似乎有些深意,我嘴角含了浅浅的笑容:“你怎么了?”
“没有!没!什么”他倏转身,“没有什么。”他静静看着我,目光中情深无限。
他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其实你病了挺好。”
我低头,哑然,低眉思绪了一阵子。他又急道:“我没有其他意思,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在这静静待在我身边,这样静静,突然觉得现在挺好。”
他厚实的手心牵起我的手,这次我没有缩回,他又道:“阿玺,有些话,我不想说,不想让你为难。但是我希望你记得,还有我在。”
窗外的太阳明晃晃的,有片刻慌花了我眼睛,笑容随即僵硬,生硬的从他手心里逃脱而去。
“一直会在么?”我心下悲凉,开始胡言乱语来。
他郑重点头:“嗯。”
我抬头,双目凝视着他,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看过他,唯有第一次的相逢,一次宫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