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踏上玉阶,面色沉稳毫无异常,走至嬴政面前时,将地图高举过头顶,以示敬重。而后,他方才将羊皮地图从匣子里抽了出来,放在嬴政身前的案几上,缓缓展开。
彼时几乎整个大殿都看着这二人,气氛凝滞到极致。林渊也握紧了拳,只想着静观其变。
而荆轲顶着这一百多人如芒在背的注视目光,哪怕心脏狂跳鬓角流汗,却还是强自镇定了下来,绷紧脸把持住了所有情绪,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就在图卷一点点展到尽头时,原本正兴致瞧着的嬴政不料瞥见了藏着的匕首一角,笑意顿住冻结!
荆轲咬着牙,知道时间不多,趁机左手抓住嬴政衣袖,右手抓起图上匕首就直直往嬴政身上刺去,耳旁掠过一道啸风,似是撕裂了空气。
嬴政练过武,但是武艺算不得精,此时危急情况下大脑迅速反应,立马挣断衣袖一手抽剑,只是没想佩剑过长,徒手一抓只抓住了剑鞘,早已失了反击的最好时机!
他只得用剑鞘击开扑来的荆轲,趁那人躲避之时往台下跑去,衣角翻飞口中大喊,“护驾!来人,护驾!!”
如此意外之下,群臣早已方寸大乱失了常态。依照秦律规定,任何人入殿前都要被再三检查,绝对不得携带兵器,哪怕各位侍卫也只拿着刀戟依序守在殿外,没有嬴政命令不得擅自入殿,否则以谋逆论处。
当此危急之时,根本来不及传唤外边的侍卫官兵,荆轲也早就因内应了解到了这些情况,更是对地形了如指掌,追击时取的都是速度最快障碍最少的路线。
赵高早在荆轲追下来之时,便已猛然起身,想要上前相护,可仓促之间来不及追赶而上。就在荆轲睁圆眼喝的一声正待劲剑往嬴政飞身刺去时,不知何时赶来的王绾拿起手中药袋朝荆轲用力一掷,恰好了掷中了荆轲的肩膀剑尖一抖转开了方向。
嬴政看见王绾过来的时候,眸中似喜似怒,大喊着,“你不会武,你过来干什么?!”
王绾哪怕到了这时依旧面不改色,只定定一句,“救你。”
他离嬴政最近,也只有他能不顾一切地赶上来,只为护这一人性命。
嬴政百味齐涌泛上心头,舌头麻得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他在柱子之后躲过荆轲的的一刺,眼看王绾还想往这边过来,不由大急,“别过来!”
却不料分神这时,一直远远观望手脚发抖的秦舞阳终是念起了自己此行使命,咬紧牙终是从脚下靴底掏出了一把短刀,朝着还未反应过来的嬴政就直直击去!
那是置于悬崖生死存亡的一刻。
是谁瞳孔一缩,又是谁飞奔相护,在漫天四溅的点点血花中挡下了重力一击,浸湿了刀尖朱色。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荆轲,包括林渊,包括秦舞阳自己,也包括……
此时搂着倒在他身前那人的嬴政。
他步步为营征伐天下,从未像今时这般失态慌乱过,更没想到他精心举办的这场繁宴,竟会葬送他心头最在意之人。
仿佛所有盛烈不过祭奠,所有来客不过参加丧礼。
他手指发颤地捂着王绾胸前的那个血窟窿,第一次真真切切明明晰晰地感受到。
原来血是热的。
热得叫他眼底沸红,湿了一片。
他咬着牙,将剑推到背后,使出平生最大力气抽出光曜宝剑来一剑砍向荆轲,直直刺中了那人左腿。闷哼声中沉沉倒地。
此时,侍卫们也都急急赶来了,赵高更是一把抽过荆轲手中之剑,面色冷然地抵在秦舞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