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换上这套新衣!”郑氏揉了揉熬得猩红的双眼,抖开一件粗布新衣,替他换上,又戴上儒巾,喃喃地说,“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儿既蒙了学,就算是读书人了,不可再破衣褴褛,让别人轻视了!”
这是一件青色粗布圆领阑衫,腰上系着一条蓝色丝绦腰带,针脚细密精致,穿在身上妥帖合身,这儒巾乃是用黑布缝制的方形头巾,高级的也有用网纱制作,脑后垂下两绦条,穿襕衫戴儒巾,是大明府县学子的标准服饰。
这套行头,显然是母亲昨晚连夜缝制的,不禁记起“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之句,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萧父又在他的书箧塞了几个烙饼和一竹筒咸菜,当做他在社学的午饭,虽然自家时常只吃两餐,但是日子再苦,也不能让儿子在社学里干瞪眼看着别人吃午饭吧?
“你是寒门子弟,去了社学,不比在家!你不可与同窗争气斗殴、不可忤逆师长,切记吃亏是福,能忍是智,退一步海阔天空!”郑氏将书箧跨在萧秋寒肩上,脸色严肃地教导道。
“儿子记下了!”
“你再重复一遍”
“不可与同窗争气斗殴、不可忤逆师长,吃亏是福,能忍是智,退一步海阔天空!!”
萧父和萧母点头,萧秋寒背着书箧,迎着晨光熹微,走出了院门。
高家公子高步蟾此时已经骑在一头毛驴之上,由高管家牵着走出了大宅门。高家不缺好马良驹,之所以骑驴,乃是因为高步蟾还只不过一个十岁稚童,根本骑不住高头大马,骑毛驴既能代步又安全。
“公子,秋寒为你牵驴!”
既然做了书童,自然要扮好书童的姿态。
高步蟾趾高气昂地坐在驴背上,从胖嘟嘟的小眼睛里挤出一丝光,冷冷觑着萧秋的后背,这就是老爹在我身边安插的一颗钉子?心里头便晃荡着一肚子祸水,嘴上威风凛凛地说:“小穷酸,你既然当了我的书童,我日后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我的仆人,凡是都要听我的命令!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朝西,我让你装狗叫,你就不能学猪哼,懂吗?”
“是,公子,秋寒记下了!”萧秋寒装唯唯诺诺地回答,不就是给我来个下马威吗?
“很好!”高步蟾见萧秋寒一副低眉顺眼之态,脸上溢出坏笑,“那现在你就给本公子学几声狗叫!”
萧秋寒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这熊孩子真他妈蛋疼,把自己当猴耍起来了!便眼珠子一转,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公子想让我学什么样的狗叫?”
“狗叫就是狗叫,能有什么样?”高步蟾皱眉说。
“公子,狗与狗不同!天下之狗千姿百态品类繁多,有大有小,有的长不盈尺,有的大如牛犊,长毛者披头散发,短毛者音容毕露。其色彩缤纷各异,有黑黄白花之分,按地域分,又有南北蛮夷之别……不同狗类,其叫声各异,不知公子叫我学哪一种狗叫?”萧秋寒口若悬河,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这个,狗也竟然也有如此大的学问?”高步蟾奇异地眨着小眼睛,被绕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挠着头皮说,“你就学一下我家看门的那条大黑狗叫声。”
“公子家的狗在下没听过它叫唤!公子能否示范两声,在下也好依葫芦画瓢学习!”萧秋寒满面谄笑地奉承道。
“你就这样叫……汪,汪汪……懂吗!”高步蟾直着肥猪脖子,扯着嗓门叫唤起来,倒是绘声绘色。